第二章 翠竹烈火-《川南侠隐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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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刚知道两人的命算是都保住了,他感激地看着王兴会,又看了一眼易老伯,勤劳朴实的农家汉子从来不会用更多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感情,三人相视一笑,从此就都是过命的交情。
去找胡桂全汇报的人两手空空地回来了,出了这种事,自然得第一时间让主家知道,汇报只是其一,请主家掏钱买药或者请郎中,才是本意,毕竟,大伙都是在胡桂全的竹林里干活营生。
虎娃重重一拳打在墙上,泥土瑟瑟而下,胡桂全没有一点意思表示,显然太不把大家的命放在眼里,虎娃年轻气盛,就要去找胡桂全理论,几个佃户和长工也摩拳擦掌。
胡忠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工棚,身后跟着雷德贵和两个保安队员,胡忠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,喝骂起来:“找死吗?黄天白日的,还躲在这给我偷懒,都给我滚出去……想要造反吗?”胡忠摸着腰里的短枪,左手挥动着梨木棍。尽管胡忠张牙舞爪,这次大伙脚步都没有动,一个个怒目而视,虎娃眼睛瞪得像铜铃:“人都快死了,我们可是给你胡家做活。”
胡忠白眼一翻:“生死有命,你们几个不是都没事吗?是死是活我不管,吃我们胡老爷家的饭,就得给胡老爷交齐竹料,你们都给我滚出去,限期交齐竹料,”说着走上前来,一把扯住易老伯,“你个老东西,别再这装死,快给我起来干活。”
杜刚一把推开胡忠,虎娃抢上一步,抓住了胡忠的手腕只一推,胡忠一个趔趄,他狂叫道:“好啊,你们吃了豹子胆了。”将碗口粗的梨木棍又劈头盖脸打来。
棍子举到半空,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拽住,再挥不下来,胡忠一回头,见王兴会已经坐起来了,一把抓着棍端,吃了一惊:“你,你要干什么?”又见他脸上紫气隐隐一现随即消失,又硬着胆子吼道,“你放开我。”王兴会一字一顿地喝道:“胡管家,打人也要看时候。”胡忠暴跳如雷:“老子还用你教训,我现在就毙了你们这帮兔崽子。”
“你把大家打跑了,没有人上工砍竹,耽误了时间,只怕你胡管家也不好交代吧。”
这句话正戳到胡忠的痛处。早上,胡桂全还训斥了他一顿,说是如果到时交不齐这批军用公事,要拿胡忠的脑袋去交差。胡忠就坡下驴地退出了工棚,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五日,这天傍晚,胡忠在雷德贵及两个保安队员的护驾下进山来宣布:易老伯不能干活抵债,已将他山下的土屋占做猪栏,限他两天之内离开连天山;虎娃以下犯上,罚半年工钱。
两个保安队员拿着步枪,雷德贵全副武装,胡忠得意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一伙人,讪笑了几句离开了。等他们一走,大伙就像火上浇油一样劈哩啪啦炸了开来,一个个怒火填胸,虎娃更是双目圆睁,高声大骂,他返身操起一把斧头,大喝一声说:“走!今天拚上我这一百多斤,定要将这伙王八蛋杀个鸡犬不留。”说着把手一招,就有几个人跟着他就要冲下下山去。
王兴会拦住了他们:“你们不可急躁,逞匹夫之勇,白白丢了性命!”大伙还在气势汹汹,杜刚才摸着光头从暗处走了出来:“他说的有理啊,胡桂全从他野姑爷那里搞来了枪,咱们这样和他们拼命,是鸡蛋碰石头啊。”
“那怎么办?俗话说官逼民反,民不得不反,胡家世代奴役连天山百姓,这种日子,该是个头了,就算是拼了性命,也只好铤而走险!”一个年长的佃户说。
杜刚吸了几口旱烟,和王兴会对望了一眼,他从王兴会坚定的眼神里,仿佛看到了王兴会洞穿了他的内心,这让杜刚感到充满了力量,以往上山几人,易老伯年老无为,虎娃年纪尚小,都不足以论天下大事,王兴会上山时间不长,却是看得出胆量气度都非比常人,自从他给易老伯吸毒那一天,杜刚就对这个外来的短工充满了好感。
杜刚慢慢地说着:“你们可有人曾听闻最近泸州方山一带出现了一伙绿林好汉,占据州县,连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。”
王兴会接话说:“我知道,这伙人为首的自称张麻子,据说张麻子早年曾经追随松坡将军在泸州会战中大败了北洋军,但后来起义军各自为政,互相杀伐,张麻子和部队打散了,索性带领七八个兄弟,剿灭了方山上的土匪,自己当起来山大王,劫富济贫,十分了得!”
大伙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,以往胡家人在场,大家都不敢公然说起这样谋反作乱的话题,连张麻子这样的名字,提了也是谋逆之罪,杜刚第一次在这个场合说出张麻子来,无疑点燃了大伙心底的那一点火苗:“与其在时代受胡家压迫,不如誓死一搏,干出件大事来。”“当土匪也没有什么不好,土匪里也有好人!”
杜刚一口一口地抽着烟,待大伙议论了个痛快才接话:“我只说一句,大伙既然铁了心要干,咱们也学一学张麻子,造一回反,当一回占山为王的土匪头,你们敢不敢!”
王兴会朗声接着说:“其实我们也不叫造反,眼下天下大乱,各路豪强巧取豪夺,占洲掠县,连天山也不是官府封给胡家的,他胡家夺得了,我们为何夺不得?现在官府不管我们穷人百姓,任由地主老财鱼肉乡里,剥削压榨,欺压**,咱们这里哪一个人死了不是像死了一条狗不是?官府又何曾来过问过我们?一样的是父母生的,人家不管我们,我们怎么能任人作践自己?”
大伙的血脉一点一点的喷张,摩拳擦掌,杜刚和虎娃带头喝彩,王兴会接着说:“只要咱们不和胡家一样,欺压百姓,当土匪又怎么样?天下兴亡匹夫有责,王侯将相宁有种乎,我们都是大好男儿,眼看着穷苦百姓和我们一样受苦受难,我们岂能没有一番作为?不如我们就重整连天山,以此为根基,除尽贪官污吏,为子孙后代谋万世之基,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!”王兴会话音一落,大伙齐声欢呼,高声叫好!
当晚,杜刚喊了易老伯在工棚外放哨,邀集了王兴会、虎娃、还有李磊等几个骨干秉烛夜谈,王兴会这时才透露真名和身世,密密竹林里,酝酿着一场风暴,王兴会又让人在后山崖又添了一架炉灶,以修复工具为名,锻造出一批批的利斧、大刀、长矛。虎娃、李磊等一面照常伐竹放排,一面暗暗观察胡家动向。
距离王陵基限定的端午之期越来越近,胡桂全与雷德贵议定,四月二十三,由雷德贵带领二十名保安队员,并十多个工人将二十万杆竹子,分扎在一百多个竹排上,沿博泸河溯长江而上送去宜宾,沿途一切顺利的话,还可以赶回家过节。
大伙探听到这个消息,认为是分散敌人兵力,举事的好时机,王兴会与虎娃、杜刚等人商议,由王兴会带领和李磊等人押运竹料,沿途再趁夜逃脱,这边由杜刚带领虎娃于五月初一晚上子时动手举行暴动,拿下留守山上的10多个保安队员。事成之后立即严守各处山隘,以逸待劳,谨防雷德贵反扑。各处商议已定,就等着雷德贵离山带人离山。
到了四月二十三晚上,探子回报,停在玉屏渡的竹排还没有动静,不见雷德贵等人动身启程,大家啧啧称奇,不知道事情又起了什么变故。雷德贵的保安队一旦没有离开山上,那么举事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,计划就要被迫改变,易老伯说:“这几日不见胡家人动静,胡忠也好几天没有来料场监工了,指不定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提心吊胆地到了四月二十六日晚上,大伙刚刚吃过晚饭睡下,工棚外忽然砰砰砰地有人敲门,虎娃喝问是谁,外面响起了胡忠鸭公般的声音:“是我,老爷叫王兴会随我下去,有事吩咐。”大伙都吃了一惊。
王兴会暗叫不好,暴动在即,这时候要下山,计划就要被迫改变,虎娃一手摸起柴刀,做了个摸脖子的手势,王兴会摇摇手,接话道:“可知道老爷叫我什么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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